最离谱的事,莫过于开了八年飞机的机长迷路了。
滴滴司机迷路还可以靠导航开回去,那如果机长迷路了呢?
答案四个字:全机等死。
年9月3日,里奥格兰德航空54号班机迷路,害得全机人在亚马孙雨林荒野求生。
而这一切,竟然是因为机长看错终点航标小数点,走错了路!
离谱开端年9月3日周日,巴西马拉巴机场。
机场所有人都在为今天的最后一班航次,巴西航空54号班机的起飞在做准备。
54号班机是巴西的-00系列的客机之一,比较老旧,并不具备现代的GPS系统。
塔台只能靠接收无线电波确认飞机的位置。
没有GPS系统,也意味着飞机起飞前的工作绝不能出现任何一丝差错。
不然,就是一场机毁人亡的重大灾难。
此时,刚刚度假回来的机长塞萨尔·加尔塞斯,正在机舱内调试面前的仪器。
他今天的任务是从马拉巴飞往亚马逊河附近的贝伦,飞行时间只有48分钟。
塞萨尔边拨弄着飞机控件,边和副机长尼尔森·西勒聊着今晚正在进行的年世界杯预选赛。
巴西人可以没有总统,但不能没有足球。
聊起比赛,意犹未尽的塞萨尔喜滋滋地打开飞行计划:还原后的飞行计划
飞往贝伦的磁航向是「」。
?
塞萨尔飘向世界杯的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:
自己去度假之前,飞行计划的磁航向不都是三位数吗?
怎么还多了一位?
应该是前面多打了个0吧。
塞萨尔没有多想,他直接把控制航向的水平位置指示器(HSI)调到70度。
尼尔森落座后,先瞥了一眼飞行计划,然后就把目光就飘到了塞萨尔的HSI上。
他直接省去了检查这一步,按着塞萨尔写的数字填了上去。
毕竟,机长都开了那么多年飞机,几十分钟的航程,还能出什么问题?
然而尼尔森不知道的是,塞萨尔从一开始就把数值给调错了。
航空公司此前对飞行计划数据标准做了个小小的变化。
他们引进的新飞机仪表,要求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。
因此,所有飞行计划标明的航向,都由3位调整为4位。
但这些改变,都没有人通知塞萨尔。
航空公司想当然地认为:
尼尔森会告诉塞萨尔。
尼尔森想当然地认为:
航空公司肯定通知过塞萨尔了。
于是,双方很默契地选择了闭嘴。
这意味着,塞萨尔手上那份飞行计划里的「」,实际上是「07.0」。
70度和7度,足足差了43度!
在两人的调整下,自动驾驶系统引导飞机向左舷方向曲线偏航°飞行。
但其实正确的航向应该是向右舷方向偏航41°。
可心情不错的两位机长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马拉巴机场没有塔台,只有无线电操作员在跑道外的一座小建筑物里提供咨询。
没有管制员的指引,飞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。
下午5点45分,太阳西落,整个天空都被余晖笼罩。
机长将机头对着夕阳的方向往前冲刺,一拉杆,54号班机离地,并且踏上了一条「不归路」。向着夕阳起飞的54号
将错就错原本应该前往贝伦的54航班,在机长的操作下,一个转弯飞去了背离贝伦的西南方。
塞萨尔在这条错误的路上开了四十多分钟。
他估摸着,差不多应该到地方了。
可是,当他开始尝试使用「甚高频无线电」(VHFRadio)联系贝伦塔台时,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当然,飞机也没有收到来自贝伦机场的「VOR信标信号」。
VOR,这是一种可在°范围内,给飞机提供其相对于地面台磁方位的近程无线电导航系统。
机场通过该系统发射信标给飞机,飞机的VHF接收后,就能知道降落机场的位置。
通俗来说,就是飞机的「某度地图」。
但这VOR经常宕机,接收不到信号是常有的事。
塞萨尔只能连环call,直到联系上贝伦塔台为止。
然而他不知道的是,此时的贝伦塔台的通讯已经被「占线」,根本接收不到他的信号。
因为,管制员正在用塔台通讯收听世界杯的讲解广播!
他满脑子都是:
「巴西再入一球!」
眼看着塔台联系不上,塞萨尔赶紧联系了同样在飞行,离得比较近的航班RG。
结果可想而知,班机RG也联系不上贝伦塔台。
塞萨尔只能切换成高频无线电(HFRadio)对塔台狂轰滥炸。
管制员这才从比赛的狂热中清醒过来。
「要降落?可以可以。」
塞萨尔长舒一口气,抓住方向杆往前推。
飞机从英尺下降到了英尺。
然而,就在飞机想要继续降低高度时,塞萨尔感觉很不对劲。
在落日的余晖里,他只看到一片被薄雾笼罩的热带雨林。
马拉若岛呢?
亚马逊河河口呢?
这些贝伦地区的标志性地理特征怎么都看不到。
莫非……
「管制员,贝伦市是停电了吗?」
塞萨尔冷汗频出,抓着对讲机问了一句。
显然,这不可能发生。
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,摸不着头脑的两位机长继续在英尺的高空巡航。
那么问题来了,贝伦塔台的管制员没发现不对劲吗?
还真没有。
当时的贝伦机场塔台并没有配备雷达,因此管制员也没发现54航班的问题。
他只知道,54号是这片空域的唯一一架飞机,可以降落。
塞萨尔忐忑地驾驶着飞机前进,到达了飞机性能管理系统(PMS)显示的贝伦市上方。
PMS其实就相当于定位器,可以显示飞机距离目的地的实时位置。
就在这时,尼尔森惊叫出声:
PMS屏幕上显示,飞机到目的地的距离,变成负数了!
-1、-、-5、-10、-0……
一错再错看着这串数字,塞萨尔直冒冷汗,然后气急败坏地呛了尼尔森一句:
「鬼叫什么!」
他很烦躁:
真是见鬼了,不会是因为位置太偏信号不好,PMS显示出问题了吧。
贝伦市应该大概可能就在附近吧。
塞萨尔一边给自己找补,一边继续往前飞去。
然而他越往前飞,负数越来越大,贝伦市也依旧没有出现。
他不得不承认:
好吧,可能是有一点点偏航。
但问题不大,飞回去就行了。
于是,「病急乱投医」的塞萨尔直接来一个度的大甩尾,往贝伦的相反方向飞去。
这位机长信奉着一个原则:
「我的眼睛就是尺」。飞行线路的模拟,塞萨尔一个转弯害了所有人
此时,乘客们看着窗外的月亮到了相反的方向,也觉得奇怪:
这飞机怎么回事?
这么久都没到,还绕回去了?
还没等乘客反应过来,塞萨尔又自顾自地将飞机飞行高度下降到英尺,并减速至30英里/小时。
紧接着,他打开高频无线电(HFRadio)对外寻求帮助。
高频无线电是可以穿透丛林和树冠层的高效通信手段。
甚至比甚高频/超高频(VHF/UHF,30MHz至3GHz)通信更胜一筹。
然而,还是没有用。
其实这时只要塞萨尔联系地方塔台或者航空公司,问题说不定就能解决。
但他偏偏就不。
毕竟这可是犯了随时要丢饭碗的错误。
于是,塞萨尔又将机载无线电测向仪(ADF)的频率对准了地方商业电台信号。
ADF(AutomaticDirectionFinder),自动方位搜寻器,也是飞机的导航装置之一。
这种装置的优点是安装方便,但缺点也很明显:
不准。
ADF有时会产生十度左右的传送误差。
信号还可能来源于若干个地方,无法确定具体来源。
即便目标电台只有一个发射源,也需要通过呼号来确认这是哪一家电台。
因此,依靠商业电台信号寻找机场的方式,根本靠不住。
但塞萨尔能不知道吗?
当然知道。
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又能免罪,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了。
一番操作后,塞萨尔和一个名为「自由电台」的贝伦广播电台连上了信号。
紧接着,54机组按着「自由电台」的引导调整了航向,一路前进。
很快,他就看见了一条很长很宽的河。模拟飞行员看到的河流,的确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河流
塞萨尔欣喜若狂:
难不成,这就是亚马逊河?
亚马逊河流经贝伦,自己飞的地方说不定就在贝伦附近?
事实上,塞萨尔看到的是南北走向的欣古河,和亚马孙差了个百八十里远。
因为,他所用来导航的ADF出个大问题:
他选定的商业电台信号并非来自贝伦。
但他并没有发现。
一个小时过去,飞机的下方依然是苍茫无际的原始森林。
已经在客舱坐了一个多小时的乘客炸开了锅:
不是说好了一个小时内就能到家吗?
现在天都黑了,机组到底在搞什么鬼?
空乘感觉场面快控制不住,赶紧把情况报告给了驾驶室里的两位机长。
塞萨尔和尼尔森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焦虑:
ADF一直显示他们正朝着「自由电台」信号的发射方向前进。
如果调转的方向和电台的位置都没错,他们应该早就到贝伦了。
然而,整架54号班机依然在陌生雨林的上空迷茫地打着转。
通过雷达的显示屏,塞萨尔和尼尔森只能看到河流穿过一望无际的旷野。
飞行全程都是按照计划来的,为什么现在死活都到不了目的地?
副驾驶的尼尔森浑身一激灵,一个离谱的想法盘踞在他脑袋里:
难道是……?
尼尔森颤抖着手,拿起眼前那个自己没翻过的飞行计划。
「,也就是07.0」
他再看看眼前的MSI:
「70.0」
「轰」
尼尔森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。
从一开始就错了!
就在这时,塞萨尔发现飞机的燃油表出现告急。
错上再加错尽管这听起来简直不可理喻,但尼尔森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:
自己开的飞机,飞错了。
他艰难地转过头,告诉塞萨尔:
不是一点点偏航,是从起飞开始就没对过。
到目前为止,54航班已经在英尺的高度飞行了1小时14分钟。
塞萨尔看了一眼燃料表,深吸一口气。
燃料不够了。
他根本不可能靠着这点燃料原路返回。
更何况,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。
有关这个地域的导航图怎么也找不到。
没办法,焦虑不已的塞萨尔只能尝试着和他以为最近的圣塔伦机场联络!
可当他来了个度大转弯后就立刻意识到:
飞机根本坚持不到那。
于是,他又将飞机航向转向南,沿着之前看到的欣古河往回飞。
塞萨尔决定联系起飞的马拉巴机场确定位置。
然而,人一慌,就容易出错。
手忙脚乱中,他把本该与马拉巴机场无线电频率一致的仪表,调整到了圣塔吉诺维瓦机场!
而圣塔吉诺维瓦机场,离马拉巴足足有海里(英里)!
大概就是重庆到安徽那么远。
塞萨尔完全没意识,自己又双叒叕飞错了。
晚上8点05分,54号航班起飞两个小时二十分钟。
贝伦管制中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:
这54号航班怎么还没来?
它应该一个小时前就来到这了才对。
塔台的人赶紧联系了塞萨尔,要求告知情况。
此时的塞萨尔,还没意识到自己飞错了:
「我正飞往马拉巴,并通过来自卡拉哈斯机场的无线电信标信号来定位。」
所谓接收的卡拉哈斯机场信号,实际上是巴拉-杜加萨斯机场的。
塞萨尔统统搞错了。
他的话也让贝伦塔台的人一脸懵逼:
「卡拉哈斯机场的定位器已经于19:30关闭了。」
塞萨尔此时也是黑人问号脸。
但为了飞机能安全降落,贝伦塔台还是让卡拉哈斯机场「加夜班」,打开了跑道灯给54引航。
塞萨尔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拉操纵杆。
飞机在颠簸中下降到英尺。
紧接着,塞萨尔将ADF调至kHz,以跟踪马拉巴的频率。
顺便他还不忘向尼尔森来一顿「素质输出」:
「赶紧把你的ADF调好,杵在这是等着我帮你吗?」
随后,54号航班按照ADF的指向,飞往东南偏南。
贝伦管制员告诉塞萨尔:
「卡拉加斯机场会派人到机场迎接你们。」
备受鼓舞的塞萨尔和尼尔森,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如果飞行方向没错,那么最终54号航班可以在卡拉哈斯机场顺利降落。
但显然,他们早就完美地错过了所有正确答案。
晚上八点半,54号班机飞越了卡欣布山空军基地。
当时的位置距此基地仅有海里(10英里)。
其实,这个基地里就有一个很大的机场。
但一心只想着「卡拉哈斯机场」的塞萨尔完全没有发现。
他和尼尔森继续往自以为的卡拉哈斯机场方向前进。
这时,燃油量已经见底了。
两人对视,眼神里只有绝望:
完犊子了。
最后机会塞萨尔很清楚,现在想找个机场降落是不可能的了。
他必须在燃油耗尽之前,赶紧降落。
但现在的问题是,往哪降落?
现在目光所及之处,不是雨林就是海。
无论往哪迫降,都将是一场灾难。
但塞萨尔根据多年开飞机的经验,决定维持英尺(米)的高度直到燃油耗尽。
燃油耗尽后,引擎动力还可以使驾驶有液压动力来控制飞机。
像副翼、襟翼这样的操纵面都是液压驱动的。
这样,迫降后如果飞机损坏,能避免发生爆炸。
交卷的前一秒,机组终于写对了一道题。
塞萨尔将飞机调整至略高于失速的速度(英里/小时)飞行,并趁着还有燃油下降了一些高度,看看迫降点。
晚上8点40,他告知贝伦塔台,54号将要在雨林进行迫降。
告知迫降的大概位置后,塞萨尔摸了摸脑袋。
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。
当飞机还剩约15分钟的燃油时,他终于想起了客舱里的四十多名乘客。
塞萨尔拿起广播,第一次向乘客们解释了情况:
「我们的导航仪器出了故障,现在燃料即将耗尽,54号班机会在引擎停止工作后立即迫降在热带雨林中。」迫降地点,和贝伦毫不相干
此言一出,整个客舱瞬间炸开:
一半人手拉手,祈祷着能活下来,至少留个全尸;
而另一半人则一边对机组人员破口大骂,一边冲进厨房把酒和饮料搜刮出来灌进喉咙。
醉着死至少比清醒着死强!
晚上8点45分,左侧发动机燃料耗尽而停止工作。
一分钟后,右侧发动机也随之停止。
一瞬间,整架飞机电源全部断开,伴随着乘客们的尖叫声直直往地面上砸去。
剧烈的旋转失重中,塞萨尔和尼尔森拼命睁开眼睛,死死盯着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光的中央控制台上。
两人立刻放下襟翼并抬起机头以延长滑行时间。
尽管这样做几乎无济于事,但这是降低下降速度,减小机毁人亡可能性的唯一办法了。
数十秒后,54号班机伴随着轰鸣声撞向广袤的原始森林。
一连串巨响中,飞机和三四十米高的参天大树撞了个满怀。
黑烟和火光冲天而起,大块大块的金属碎片斜飞出去,七零八落地挂在树梢上。
54号班机镶入了木质的树冠中。
「咔嚓」。
粗壮的树干直接撕裂了左右机翼。
混乱的黑暗中,飞机座椅不受控制地前移。
在金属撕裂的刮擦声中,乘客们尖叫着叠在一起。
因为惯性,没有系好安全带的乘客被巨大的力量从座位上甩出来,「飞」向最前方的驾驶舱地板。
和他们一起飞出去的,还有座椅。
乘客头顶的机舱顶像饼干碎屑一样,扑簌着掉落。54号内部,这样还能活下来实属万幸
从树干上脱落后,飞机向右俯冲,狠狠撞在地面上。
「轰」
一声巨响后,54号班机彻底解体。
亡羊补牢支离破碎的54号班机因为燃料已经耗尽,飞机果然没有发生爆炸。
机舱里的大多数人一边因为疼痛龇牙咧嘴,一边惊喜地意识到:
自己好像活下来了?
但还没来得及高兴,乘客和机组人员就跌跌撞撞地奔向飞机的后门,争先恐后地挤了出去。
他们知道,飞机里面全是带电的仪器,谁知道后续会不会突然爆炸。
实际上,滴油不剩的54号绝对不会再爆炸了。
与此同时,塞萨尔也醒来了。
一偏头,他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紧紧贴着最开始那个醉酒乘客的尸体。
而尼尔森,还瘫在副驾驶座中昏迷不醒。
塞萨尔抹了把脸,挤开尸体,举着手电筒进入机舱:
大多数人都已经逃脱,只有数十人依旧被困在飞机前部堆叠的座椅里。
在其他乘客和机组人员的帮助下,塞萨尔奋力把还有生命体征的乘客从废墟中拉了出来。
等所有活人从机舱内撤出后,塞萨尔清点了一下人数:
48名乘客,6名机组人员,共54人。
生还者47人。
在这些生还者中,还有6人受了很重的伤。
如果不立刻得到救治,必死无疑。
现在四十多个人陷在广袤的原始雨林里,连辨认方向都够呛,怎么找救援?
47个人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静静等待。
然而,从天黑等到天亮,几个小时过去,他们连人的影子都没看到。
更糟糕的是,在等待的过程中,5个重伤的乘客相继去世。
这让幸存者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。
现在这种情况,只能算「活了,但没完全活」
而如果救援队再不来,所有人都要完蛋。
可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他们呢?
塞萨尔苦思冥想到晚上,突然一拍脑袋:
54号班机里,还真有一个能救人的东西——紧急定位器发射器(ELT)。
在飞机遇险时,ELT可以通过不同的触发方式,在规定的频率上发射求救信号,协助搜救组织进行搜救。
但关键是,54号班机配备的ELT,只能用于海上迫降。
也就是说,只有在浸入水中时,紧急定位发射器才能工作。
于是,塞萨尔尝试着把ELT放入装有厨房融化冰块的桶中,试图激活它。
但是水太少,还不够。
怎么办?
就在这时,塞萨尔灵光一闪:
用尿。
他赶紧叫来几个男性幸存者,在桶边围成一圈,脱下裤子,往桶里「注水」。
在骚气冲天的桶旁守了几个小时后,一名乘客皱着眉捞出ELT,连上自己的随身听。
「成了!」
ELT的信号通过随身听传了出来,所有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但你以为他们这样就被救援组找到了?
实际上,还差得远呢。
其实,搜索人员仍在遥远的贝伦附近寻找飞机。
毕竟没有人能想得到,一个机长竟然会迷路往反方向跑了。
至于ELT的信号,要再过近十个小时才能被救援组接收到。
因为能够识别信号的卫星数据专家,还在路上。
在这期间,机组上下所有的人员只能荒野求生。
自救与被救显然,54号幸存人员的状况并不好。
飞机上本就有限的补给越来越少。
因为受伤的人太多,能用于消毒的酒精差不多用光。
少得可怜的矿泉水,几乎都被用来冲刷伤口和解渴。
机舱里的三明治全部被血浸透,根本吃不了,其他食物也没能幸免于难。
虽然雨林里的淡水资源很丰富,但是好巧不巧,54号迫降的地方连个水洼都没有。
铺天盖地的疲惫,让幸存者的饥饿和口渴越发强烈。
几个男人还为了最后剩下的几瓶水大打出手。
再这样下去,不是饿死渴死,就是自相残杀丢了命。
此时已经是飞机坠毁的第二十四小时,塞萨尔也焦躁不已。
就在这时,一个叫阿丰索·萨赖瓦的19岁男孩走到塞萨尔的面前:
「机长,我曾经是一名探矿者,以前经常在森林里探险,经验还算丰富。」
「这样吧,我带着大家一起去周围看看,哪怕找不到人,弄点水也是好的。」
得到应允后,阿丰索就带着一批幸存者们出发了。
凭借丰富的野外经历,他们很快就在离飞机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。
他们欣喜若狂,立刻跳进了河里。
所有人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:
又活过来了。
紧接着,他们将带过去的瓶子装满水来回运送。
这样,飞机上的所有人就都有水喝了。坐在机翼上休息的幸存者,原本他们不用过成这样
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。
于是9月4日星期二一大早,一个四人小队从坠机处出发,沿着河流的方向前进。
本来以为要好一番折腾才能找到路。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:他们才走了仅仅几公里就找到了一个牧场。
远处就有一个骑马的人正在放牧!
四个人抱头痛哭,紧接着向骑马的人飞奔过去——
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!
但这片牧场,是掩映在茂密的雨林里的「世外桃源」,甚至连卫星地图上都看不到它的踪迹。
牧场主是现代人,就是通讯设备不太现代。
因此,他也没办法直接联系救援队或者相关部门。
好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:
热心的牧场主开车带着四位「勇士」之一,埃巴米农达斯·查韦斯前往了另一个农场。
那里,正好有一个操作业余无线电的人。
下午4点7分,在无线电操作员若昂·卡帕内马的帮助下,查韦斯颤抖着手联系上了弗朗卡机场。
弗朗卡是位于圣保罗以北千米的一个市镇。
然而,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搜救官员多少觉得有点扯:
坠毁的飞机还能有活人,还能通过无线电求救?
在查韦斯一遍又一遍解释后,他们才相信。
救援队终于准确定位飞机坠毁的具体地点。
年9月5日星期二下午,一架EMB-涡轮螺旋桨飞机飞到坠机地点上空。
是一架巴西空军的飞机!
他们送了点东西来到这里。
空投救援物资降落后,一架载有救援人员的直升机很快就到了。
而就在坠机灾难发生后的第二个晚上,第一位幸存者终于被抬上担架。
不幸的是,因为伤势过重,这位幸存者在抢救的过程中去世了。
她成为坠机事故的第十二例,也是最后一例受害者。
其余的乘客和机组人员,在54的残骸旁边度过了最后一个晚上。
不过这次,有食物,有水,还有救援人员陪同。幸存者中的母子,他们本不必受这种苦
年9月6日上午,41名幸存者被直升机救出并送往50千米外的城镇圣若泽-杜辛古,再被辗转送往西北英里外的卡辛波机场。
最后,他们被飞机送往巴西利亚附医院。
坠机事故发生63小时,最后一名幸存者终于离开了坠机现场。
荒诞、不幸又极其幸运的54号班机空难,终于结束。
凶手与英雄事后,航空公司对这起坠机事故进行了调查并确认:
54号飞机的性能没有任何问题,在起飞之前也按照要求进行了周期性检查。
这起空难,起源于塞萨尔将飞行计划上的「07.0」看成了「」;
而尼尔森直接按照机长一侧的仪表设置自己面前的仪表,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;
接下来,「夜盲」「路痴」的两位机长没有意识到飞机根本就没有靠近贝伦机场。
而贝伦空管,也因为沉浸于世界杯预选赛,没有及时向机组发出警告。
早在飞机只能用高频无线电联系塔台时,管制员就应该意识到:
54号班机很可能已经迷路了。
飞机出发时是傍晚,太阳在西侧,这正说明飞机飞错了。
然而,空乘并没有将乘客的提醒当回事,导致错过补救机会。
驻贝伦的里奥格兰德航空公司支持团队,也应该在发现飞机晚点之前就采取行动。
……
一步错,步步错,在环环相扣的失误之中,54越飞越远,最后无可避免地坠落。
按道理说,这样的坠机事故是非常严重的。
机长也应该受到必要的谴责。
然而,巴西的媒体却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看法。
他们竟然在把塞萨尔塑造成了「英雄」。
记者伊万·圣安娜在报道中肯定:
「他完成了航空史上最艰难的一次迫降……塞萨尔可以在漆黑当中成功降落飞机,拯救了54名乘客中的4人,所以被巴西人民视为英雄。」
但,那十二位乘客的死亡,本可以避免,不是吗?
随后,报道又说:
「随着事故细节的一步步揭开,机长犯下的严重错误使他从英雄变成了罪人。」
亡羊补牢,为时晚矣。
最终,塞萨尔·加尔塞斯和尼尔森·西勒因玩忽职守罪,并被判处四年徒刑。
尽管法院后来将刑期减少为社区服务,但两个人的职业生涯还是玩完了:
塞萨尔失去了飞行员执照,内尔森虽然在名义上保留了执照,但他说:
「还不如给个痛快,毕竟,谁还敢愿意雇用我呢?」
事故数月后,航空公司飞行员联盟国际联合会进行了一项测试:
把那份「罪魁祸首」飞行计划,拿给世界主要航空公司的1位飞行员看。
这些飞行员,都是精挑细选的「老手」,经验丰富。
然而,测试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:
至少15名飞行员犯了与里奥格兰德航空54号班机机组一样的错误。
这说明,里奥格兰德航空公司的飞行计划调整,本身就存在不严谨的问题。
飞行,本来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,需要所有人慎之又慎。
后话事故发生后,失去工作的尼尔森写了一本回忆录性质的书:
《Voosemvolta》尼尔森与书的合影,看来已经从「阴影」走出来了
这本书里,还有许多相当抓马的细节:
比如当看到欣古河时,尼尔森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他指出这条河看起来不像海图上显示的贝伦附近的任何河流。
然而塞萨尔回答:
「这些(海图)是垃圾,美国的海图才是好东西。」
在沿着欣古河向南飞行半个小时,尼尔森告诉塞萨尔,他们现在理应已经看到贝伦。
然而空旷的视野,说明他们飞错了方向。
被质疑的塞萨尔勃然大怒,一边咆哮一边辱骂尼尔森,顺便坚称自己没飞错。
尼尔森还爆料,后续的迫降全部是自己操作的,因为当时塞萨尔已经吓懵逼了。
他还声称,塞萨尔将昏迷的自己留在驾驶舱内。
好在,他后来被一名女乘客救出。
就在尼尔森被救的空档,塞萨尔还在阻止,他告诉那个女乘客:
尼尔森已经死了,不用费劲了。
人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?
当然,尼尔森也没有一味甩锅,而是坦率地承认了错误:
「……也许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来防止事故发生。」
但他又说:
「在年,驾驶舱文化等级森严,像塞萨尔这样的机长经常拒绝接受副驾驶的意见。」
「强行提意见,更容易引起肢体冲突,而不是解决问题。」
比起活跃的尼尔森,塞萨尔沉默极了,不出书,也不接受采访。
因此,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,我们不得而知。
但是,54号班机空难足以给所有的航空工作者敲响警钟。